新課程有一個關鍵的概念,這個概念就是“課程資源”。相關的說法是:“教師參與課程資源的開發與利用”、“教師成為課程研究者”。
中國的教師一直被稱為“教學工作者”,這是對的。但是,一個優秀的“教學工作者”首先是一個出色的“課程工作者”。所謂“課程工作者”,就是說,他不是一個簡單的“教教材”的人,他首先是一個“調整教材”、“補充教材”或“重新開發教材”的人。優秀的教師總是在調整、補充或開發教材,或者說,優秀的教師一直在參與課程資源的開發和利用。
課程資源開發和利用可能表現為“補充教材”,這是比較溫和的形態;也可能表現為“更新教材”,這是比較激烈的形態;還可能表現為“校本課程開發”,這是比較充分的形態。
“吃透”教材
在變革教育傳統的過程中,總會提出一些教育隱喻或教育口號。新課程有一個流行的課程口號:“不是教教材,而是用教材教”。這個口號是有意義的,但也容易誤解,如有些教師以為新課程不重視教材,可以隨意調整、更換教材。
壞的教師各有各的壞,但好的教師總是有相同的好———絕不“照本宣科”。如果教師不打算讓自己成為“照本宣科”的壞教師,就不得不做一件事情:調整、補充或重新開發教材。
調整教材是教師的權利,不過,正式發行的教材往往聚集了大量的專業智慧和實踐經驗,有些教材可能隱藏了一些錯誤或缺憾,但很少有教材會敗壞到“一文不值”的程度。教師可以補充或開發新的教材,但補充和開發新教材的前提是盡可能“吃透”并“利用”現有的教材。
“吃透”意味著教師對教材“了如指掌”,而不是“伸手不見五指”。教材一旦被教師“吃透”,則這份教材在教師的心中已經“明朗透亮”,而不是“一團漆黑”。有些教師“吃透”之后甚至可以“背誦”教材,雖然沒有必要建議每個教師都能夠背誦教材,但教師應該對教材有基本的了解和熟悉。
“吃透”教材之后,教師可以“利用”教材。“利用”教材首先可以表現為“調整”教材,即保持教材的總量不變,只是變換教材中各個教學單元的順序。只要不至于引起學校管理上的混亂,教師是可以調整教材的。“利用”教材也可以表現為“整合”教材。“整合”不只是調整教材的順序,而且是將教材中的各個知識點綜合起來,使各個知識點之間相互照應,融合為新的主題。
“利用”教材還可以表現為“解讀”或“解構”教材,即教師引導學生盡量解釋和發掘教材背后的意義,或者以懷疑、批判的方式使原有的教材顯露另外的意義。
“補充”教材
若教師發現有的教材比較單薄,或者發現在現有的“課本”之外,還有相關的有意義的材料,教師就可以將相關的教材引入課堂,使現有的“課本”與課外的材料相互補充。
補充教材實際上是以“加法”的態度對待教材。它并不改變教材的原有內容,只是在原有教材的基礎上增加相關的教材。這種只“增加”不“減損”的處理教材的態度顯得比較保守,也因此而比較平穩、安全。雖然“不是教教材,而是用教材教”、“不是考教材,而是考課程標準”等觀念在中國教育界已經提倡多年,但“教教材”、“考教材”的傳統很難說就已經完全消失。這樣看來,“補充教材”的方式既能夠保證教師不至于“照本宣科”,又能夠讓教師減少考試的焦慮。
教師、學生和教材三者構成了教學的關鍵要素。如果教師在上課之前,已經積累了豐富的課程資源,并圍繞某個教學主題給學生提供相關的材料,那么,這樣的教學在“上課”之前,就已經“成功了一半”。
“更新”教材
如果教師發現現有的教材絕大部分內容都比較過時、落后或者不適合學生學習,那么,教師就可以考慮用另外的教材替換現有的教材。在傳統的教材制度背景中,更新、更換教材是不可想象的事情,但是,當市場上出現多種版本的教材之后,這種更新、更換教材已經不再是新聞。
“更新教材”也可以視為“補充教材”的形式。它意味著教師用新的教材替換所有或絕大部分教材的內容,而“補充教材”雖然也更新了教材,但以維護原有的教材為前提。
“更新教材”是先做“減法”,再做“加法”。沒有必要期待所有的教師都有更新、更換教材的能力。教材的開發與編寫需要專業的素養和額外的時間。一般教師缺乏專業的訓練,也缺乏額外的時間。但是,總有一些教師,他們憑借自己寬廣的閱讀面和豐富的經歷,大量提供補充材料。只要這些材料是對學生的成長和發展有意義的,那么,這些材料就可以進入課堂,成為學生學習的基本材料。
中國曾經有過多次教育改革(或教育實驗),其中很多教育改革實際上只是“教學改革”,也就是“教學方法改革”。
1979年前后,中國教育界出現了大量的“教學實驗”,其中很多實驗也主要只是“教學實驗”,比如“自學輔導教學法實驗”、“嘗試教學法實驗”、“目標教學法實驗”,等等。教學方法的改革和實驗是重要的,但教學方法的改革和實驗抵達一定程度之后就會遭遇一個障礙:原有的教材已經不能適應新的教學方法,舊教材成為新教學方法的瓶頸。于是,真實的教學改革總會引起教材改革以及相關的課程改革的渴望。或者說,有效的教學改革原本應該是課程改革,應該使教材和教學方法同時發生改變。否則,教師就只能在教學方法上作一些微調,而不能使教育發生整體的轉換。2000年前后,中國教育界出現的教育改革稱為“課程改革”、“新課程”,而不是單一的“教學改革”、“新教學”,這是有道理的。
從教學改革轉向教材或課程改革,這里面隱含了一個重要的轉變。對教師來說,以往的教育改革常常顯示為教學方法的調整,卻不知道真正應該調整的首先是教材。如果教材錯了,教學方法無論如何調整,終歸是一種微調,甚至會“助紂為虐”。也可以說,如果只改變教學方法而不改變教材,至多只有“正確地做事”的效應,而且很可能是正確地做錯誤的事情。方法是對的,方向卻錯了。教材改變意味著首先保證“做正確的事情”。顯然,“做正確的事情”比“正確地做事情”更重要。